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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一个故事

*有关爱情

 

 

1.

大学生入职面试总是一年中情报局大楼最热闹的时候。

 

年轻有为的情报局局长Thomas坐在转椅上，面无表情地盯着显示屏上闪过的个人档案和楼下面试的画面。

 

一个戴鸭舌帽的男孩正试图无效阐释题目蒙混过关，一头红发的女孩闭目静思，看不出一丁点试图答题的迹象，周围人声鼎沸，是一群同校的男生——看起来也愁眉不展。

 

直到一小撮金毛跃入他的视线——那是一个看起来甚至未成年的男孩，淡定自若地面对考官微笑，他接过试题，刷刷写了两笔，然后合上笔盖，对着面前的中年女人微微鞠躬，递上试卷，收拾背包，离开，没有一点声音。

 

他的答卷一定不会糟糕，Thomas想，距离上一次情报部提前交卷事件已经过了将近十年——而当事人正坐在这把转椅上。

 

“Thomas，如你所见，我们遇到了个天才！“Teresa心急火燎走进来，鞋跟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
 

“那个金发小男孩？”

 

“Bingo，”Teresa从一大叠文件里抽出一张干干净净的答卷，名字用花体书写，Thomas对英文书法一窍不通，勉强辨认出来“NEWT”四个字母。

 

意料之外，情理之中，这是一张满分的答卷。

 

“我们已经给他写了邮件，如果他愿意的话，经过人事评估——”

 

“叫他明天就来报道，”Thomas勾起一个笑容，揉揉眉心——天知道他有多喜欢这个才貌双全的小天才，“搬张桌子来我办公室，我想要一个助理。”

 

 

2.

第二天清晨，Thomas停好车，电梯在一楼大厅停下，人群蜂拥而入，警报声滴滴滴响起，随着一双黑皮鞋的离开，警报声不再响，取而代之的是渐渐缩小的两门之间的间隙。透过前面人肩膀间的空档，Thomas模糊瞥见踏下电梯的男孩，头顶摇摆的金色。

 

渐行渐远——他正向另一个直达梯方向走去。

 

不知怎么的，Thomas竟然有些失落，他分析的案件如此之多，却分析不出这股失落感的来处——这大概是心理咨询师做的事。他的目光目送着摇曳的金色，直到电梯门完全紧闭，金色也消失不见。

 

电梯上行至18层，已经只剩下一个人。大门打开，他听见东南方向高跟鞋发出踢踢踏踏的响声。他整理一下西装，抬起头，果不其然，Teresa靠在局长办公室门口，笑得灿烂。

 

“局长，见到小男孩了吗？”她燃起一支烟吸上一口，给Thomas也递一根，按打火机的手又突然停下。

 

“以后这层楼可不能到处是吸烟区了，”一个烟圈从Teresa嘴里吐出来，“有未成年人——国家情报局局长可不能知法犯法。”

 

Thomas给她一个手势，烟塞回烟盒里，方欲行，一个稚嫩的男音响起，让Thomas的脚步一顿。

 

“我想我需要一根烟。”

 

他回过头去：金发的男孩正吸着鼻子，眼睛半眯着，颇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，他打了个哈欠，揉揉眼睛，嘴里吐出三个音节——nicotine。

 

“未成年人不能抽烟，”Teresa踱过来，掐灭手里的烟火星，“这是你的上司，Thomas，现任情报局局长，祝你们相处愉快”话音刚落，高跟鞋声就急速远去。

 

“Newt。”小男孩伸出手，对Thomas展开一个富有杀伤力的微笑。“我成年了，今年十八岁。”

 

Thomas点点头，男孩的指尖冰冰凉凉，可轻触却仿佛有暖流缓缓趟过。不愧是难得一遇的天才——从电梯门打开的一刻，他便开始用余光注视着这个男孩。男孩的表情全然没有惊讶，只有万事具备的从容。

 

把他放在身边绝不会是个错误。Thomas在心中写下草率的结论。

 

 

3.

之后的日子，Thomas过的前所未有的舒畅。Newt和他配合得很好，除了日常的琐事，Thomas也常邀请他参与一些事件的评定。只不过他大学毕业以来独居的习惯，在这短短的20天中，被彻头彻尾打破了。

 

那是Newt来情报部后的一次聚会，小男孩喝得尽兴，尽管酒量不错到头来还是不省人事。Thomas颇有些无奈，然而环顾一周——Minho，Gally剩下的损友全部逃之夭夭，徒留下结完账的清单和一个喝到迷失自我的小金毛。

 

Thomas 把他带回家，小可爱虽然熟睡，迷迷糊糊，架不住说着梦话，嘴里吐出几个词，Thomas凑上去听，是一串毫无规律的数字。

 

“30……2……600.”

 

梦里还在做数学吗？

 

算起来Newt的年龄不过是高三学生，他能这样出色，多半是对数字极其敏感。他给他掖好被子，自己洗漱完躺在床的另一头，Newt睡得沉，他不自觉地盯着他的发旋看了许久。灯已经熄了，金色反不出耀眼的光泽，却对Thomas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。

 

一室宁静。

 

他终于别过头去，试图转移注意力，不知不觉睡去。

 

 

他的梦里，是浸在血珀中的男孩，长睫毛微微颤抖。Newt的胸口笔直插着一把银色小刀，崭新漂亮的银刀沾满血渍，没过金色丝线，分外凄凉。

 

Thomas惊醒，已经是十点，阳光正好，Thomas洗漱一番，踩着拖鞋迷迷糊糊往餐桌边走去——一杯热可可稳稳地降落在掌心。

 

“谢谢你，”一抬头，Newt正歪着脑袋，金光照耀着金色的发旋，凭空为他添上一道光环，好像落入凡间的天使。“我做了巧克力慕斯。我猜你会喜欢。”

 

虚惊一场。

 

事实证明，他就是落入凡间的天使。

这个世界上除了爱情，没有什么比巧克力更吸引Thomas了。

 

他点点头，举起杯子轻轻唑了一下，浓郁的巧克力香味溢满舌尖，拿金属小勺撬开蛋糕一角送入口中，

 

……

 

“Newt，”没过多久，Thomas兴高采烈地开口，“这套房子本来就可以住三口之家，给我一个人住空旷了些。  

 

 

要不要考虑..和我同居？”

 

 

4.

“所以你真的和一个才认识几十天的男孩子同居了？”情报部楼下的StarbucksCoffee，窗边的双人位，Teresa皱起眉头。

 

Thomas叹口气，点一下头。

 

“HR的人说，Newt的家庭背景一点都查不到，之前的院校档案几乎全是空白——系统查不到，不是非法外来人口，就是…你应该比我更清楚...”

 

“我明白。”Thomas的眉头微微皱起，半晌又放松下来，他吸一口焦糖拿铁，竟觉得不如Newt随手做的可可。

 

“Teresa，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？”

 

“难下定论，”Teresa把椅子转到正对Thomas的角度，“不过你喜欢上Newt了——这很好确定。你的大学教授有没有告诉过你，永远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，无论他是谁？”

 

“你曾经是这方面的专家，”她摇摇手里的咖啡，“可是自从Newt出现——你的原则已经无影无踪了。”

 

“我明白。”

 

“最好如此。”

 

Teresa标志性的黑色高跟淡出视线，Thomas的思绪随着飘向远方。他想起Newt行李箱里衣服少的可怜，想起他从来不多买的生活用品，即便是牙膏和洗发水都从不多买一瓶；他从未提及他的家人，以及刻意回避的母校的话题。

 

可是正如Teresa所说，他已经深陷其中，Newt就像是生刺的玫瑰，若是太过靠近便被扎得体无完肤。可他还是想靠近，再近一点，越近越好——他终于明白，无论他是何种身份，他想要的不过是，

 

即使不长久也刻骨铭心的爱情。

 

“我回来了。”

 

逃掉应酬，他推开门，迎接他的是Newt灿烂阳光的笑颜。

 

“欢迎回家——尝尝我新做的枇杷芝士挞。”

 

小男孩端起盘子，小心翼翼切开一块，送入Thomas嘴中。蛋糕化了，形成棉花似的薄膜，带着稍有甜腻的清香。他耳边的碎发被风吹起，露出一个淡淡的红黑色印记。

 

Thomas看清了。

 

糕点很甜, 全盘皆输。

 

 

5.

命运便是，千算万算，算不到结局。

 

这天夜里，他们如常洗漱，躺在一张大床上，各自辗转反侧。

 

Thomas突然开始回忆自己生而在世的20余载，他出生在一个三口之家，被送去当地最好的私立学院，顶尖高校第一的成绩毕业，保持情报局面试的最少错题记录——一切好像都在顺风顺水的既定轨道上，直到Newt出现，打破了他十年的记录。

 

“Thomas？”

 

正胡思乱想，Newt叫住了他。

 

“我想.. 我有一些话，想跟你说。”

 

他翻过身，面对着Thomas，直视他的眼睛。

 

Newt的电话突然不合时宜的响起来。

 

Thomas伸出手，从床头柜上取下手机按下免提。

 

-“30天了，你准备什么时候带回来？”

 

“我让你跟他30天，不是让你跟着他天天过舒舒服服的日子，记清楚你的任务。”

 

“收到回复。记住，600m， 我不会亏待你。”

 

Thomas努力屏住呼吸，事实一下子面目狰狞地出现在他面前，让他措手不及。他抬起头，Newt的眼眶里满是泪水，可嘴角仍是微笑的弧度。

 

“Tommy，”

 

他从枕头套中抽出一把银色小刀，崭新敞亮，刀柄用金丝线缠绕一周，精致得令人心惊。

“..Sorry for all these days.”

 

“对不起.”

 

“别说抱歉。”

 

Thomas敞开衬衫，合上眼睛，下午枇杷芝士挞的香味还没散去，大约能抵消口腔即将上涌的腥甜。

 

可意料之中的剧痛感并没有袭来，取而代之，只不过一点轻微的钝痛，从左手臂处传来。

 

他终于睁开眼睛：银白的小刀稳稳地躺在他的掌心，他的左手被划开了一个小小的伤口，身边的男孩眼睛紧锁着，眼眶渗出泪水。

 

他的嘴唇动了动，Thomas看懂了，那是一句轻如鸿毛的话：

 

“Please Kill Me.”

 

可又承着生命之重。

 

“Please……”Newt终于发出声音，颤抖得厉害，“他们会找到你，”

 

“Tommy，Kill meand run..”

Thomas把刀刃攥在手里，Newt却突然飞扑过来，胸口正对着刀尖的地方，他露出一个微笑，胸口薄薄的布料霎时被汹涌的红色浸透。梦里那抹洁白精致的银色，最终与金色融为一体，染出一片凄美的鲜红。

 

Thomas把脸紧紧贴在Newt的额头，试图留住他最后的温度，可是男孩的体温越来越低，生命抑制不住的飞快流逝。

 

电话铃仍在孜孜不倦，电话这头，一个男人伏在男孩身上泪流成河。

 

 

6.

情报局局长Thomas下落不明。

 

 

7.

阳春三月，桃红柳绿，绿树成荫。

 

Teresa换上白色运动鞋，一身黑色，踱进一块山后的小花园。

 

那儿有两块石碑。

 

其中一块，用漂亮的花体雕刻，两行文字已经有些模糊不清。

 

她拨开青苔，字才勉强可见。另一块石碑的字迹很潦草，显然是主人仓促之下的笔记，雕刻得十足精细，她一眼就能看出，这是谁的作品。

 

“Goodbye，Mate.

You deserve to be happy.”

 

“Thank you for being my friend.

And，see you.”

 

另一双白色运动鞋出现在Teresa的眼前，她抬起头，是一个金色的卷发女孩，正献上一捧精心修剪过的栀子花。

 

 

“哥哥说，他的最后一个愿望是和他喜欢的人葬在一起。”

女孩轻轻地开口，

 

“他还告诉我，只要灵魂在一起，无论身处何地，永远都会在一起。”

女孩鞠了一躬，踏着天真的小碎步转身离开。

 

Teresa学着她的样子，也对着石碑深深鞠一躬。

 

fare

 

well.

 

——END——